沈信点头,道:“说得是,你说我迂,崔浩还比我迂了十分。先帝对他说‘务从实录’,他原原本本写了也罢,还刻上石碑放在路旁。先帝对崔浩可谓宠幸至极,说言听计从也不为过,崔浩的这辈子,走得是太顺了,是以他都差不多忘了,有些事是不能碰的。以彰直笔,用垂不朽!嘿!崔浩对我说的这话,现在还在我耳边打转,时不时地便想起来。他是雄心满满,想要刊石垂文,图芳万叶,却没想到害了自身,连那百余名修史的汉族士人,一同都害了。这国史之灾哪……以后修史的人,怕是一想起崔浩的教训,便战战兢兢,略有一丁点不能说的事,便绝不敢下笔写了,史书要写成甚么样子,那还不是皇帝说了算的?”
裴明淮回味沈信今日所说的话,只觉心里似明似昧,好似有些明白,又好似不明白。见沈信两眼闭上,脸上皱纹交错,神情疲累之极,便起身道:“老师不必想太多,好好歇着。别的事,自有明淮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