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说一切流转相。例分四期,曰:生、住、异、灭;思潮之流转也正然,例分四期:一、启蒙期(生),二、全盛期(住),三、蜕分期(异),四、衰落期(灭)。无论何国何时代之思潮其发展变迁,多循斯轨。启蒙期者对于旧思潮初起反动之期也;旧思潮经全盛之后,如果之极熟而致烂,如血之凝固而成瘀,则反动不得不起。反动者,凡以求建设新思潮也;然建设必先之以破坏,故此期之重要人物,其精力皆用于破坏,而建设盖有所未遑。
所谓未遑者,非阁置之谓;其建设之主要精神,在此期间必已孕育,如史家所谓“开国规模”者然;虽然其条理未确立,其研究方法正在间错试验中,弃取未定:故此期之著作,恒驳而不纯;但在淆乱粗糙之中,自有一种元气淋漓之象。此启蒙期之特色也,当佛说所谓“生”相。于是进为全盛期:破坏事业已告终,旧思潮屏息熠伏,不复能抗颜行,更无须攻击防卫以糜精力;而经前期酝酿培灌之结果,思想内容日以充实;研究方法,亦日以精密。
门户堂奥次第建树,继长增高,“宗庙之美,百官之富”粲然矣;一世才智之士,以此为好尚,相与淬厉精进;阘茸者犹希声附和,以不获厕于其林为耻。此全盛期之特色也,当佛说所谓“住”相。更进则入于蜕分期:境界国土,为前期人士开辟殆尽,然学者之聪明才力,终不能无所用也,只取得局部问题,为“窄而深”之研究,或取其研究方法,应用之于别方面;于是派中小派出焉。而其时之环境,必有以异乎前。晚出之派,进取气较盛,易与环境顺应,故往往以附庸蔚为大国,则新衍之别派与旧传之正统派成对峙之形势,或且骎骎乎夺其席。此蜕化期之特色也,当佛说所谓“异”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