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灯就出来了,一脚跨出院门槛,他听见满盆在炕上骂道:守灯守灯,你日你妈的真个是阶级敌人,你盼我死哩,我满盆不死,我偏不死!守灯说:杏开,你大的声还亮着么!杏开哐地把院门关了。
守灯在巷子里走,大声地咳着,总算是把一口痰唾了,他想去长宽家要些椒叶,晚上回去烙一张椒叶煎饼吃。半高靿胶皮筒子鞋的底磨破了一个小洞,水在下午就钻进去,那时候鞋底的泥粘的是坨,现在把泥蹭了,一走动水就在鞋里咕巨咕巨响,他觉得有了节奏,就在节奏声里走到了长宽家门前的场子上,而来声却推着自行车在院门口和戴花说话。
戴花说:我不要,长宽又不在家,我做不了,我也不吃荤了。
来声手里拿着一个蓖麻叶包的东西,提出来竟是骟出的猪蛋。来声说:你还不要?这真的好吃哩!你就是不吃,也可以拿它做缠磨棍的套绳,结实得很哩。我跑这么远,专门给你送来的。
戴花说:留下你吃么。我妹子和她娃在屋里哩,你进屋坐呀不?
来声说:那我不进去了。你先别走么,你来一下。
戴花半个身子已进了院门,回过头了,嘴皱起来,吱的一声。
守灯耳闻过戴花和来声相好,但没想到他们能这么好,忙闪身在场子边的榆树后,咽了一口唾沫,却突然呸呸两口,再不去戴花那儿讨椒叶,转身往自家自留地去掐葱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