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从正对面的方面，摇摇摆摆地走过来那个长一副刀条脸，没有顶门牙，一说话就沙沙漏着风，翘鼻尖，有一对眯缝着的眼睛的马善人。
“上哪儿去呀，他大爷？”他在问，一面很自然地眯缝起他的眼睛。声音是沙啦沙啦的。
他能够按照实际情形，把事情，甚而连他受到侮辱的事情都说出来吗？那可实实在在就有点太丢人了。还是随随便便地回答了他吧。
“上那边闲走走。”他说了这么一句。
“看你那样子，活像跟谁生气来的，怎么，你的手边还那么哆嗦呢？”这个刀条脸的家伙，不愧他的外号叫“善人”，他是对于别人都会体贴到样样入微呢。
“那……那大概是……是因为我多走了一点路的缘故吧。”孙老头子给他自己找出来掩饰的托词。
那沙啦沙啦的声音又在旋转着了，这回是他把刀条脸挪近地贴上了孙老头子的毛茸茸的耳朵边上说出来的：“你的老三……”
“老三？”他装作不知地打岔。
“我看见他……”
“他在家里呀。”
“没有，告诉你实话吧，他的胳膊上，也戴上了那个玩意儿了。”
“真的吗？”他装作惊疑地追问了一句，而他的苍老的脸上，不自主地就像巴掌打的热了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