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有缘,在这个考察团里同行的还有一位故人,正是历史系的商教授。此人与时俱进,最近靠“歪批历史”从电视明星转型成了网络红人,因而轻佻的风格愈演愈烈。自打坐进飞机的头等舱,他就招猫逗狗地和空姐打哈哈,唯恐别人认不出他来,浪费了胸前那杆“万宝龙”签字笔。听说我这个过去的学生混成了导演以后,他还屈尊纡贵地莅临了一帘之隔的经济舱,和我探讨了许多90后才感兴趣的时新话题,并隐晦地暗示我,可以把范增、余秋雨和他并列在一起,拍摄一套名为“当代大儒”的传记片。
飞机已经升空,我们的屁股下面是浩瀚的太平洋。看着这位在三万英尺高空乱舞的恩师,我蓦然生出了何似在人间的荒谬感。商教授侃得兴起,我忽然打断他问道:“您还记得安小男吗?”“记得记得。”商教授热忱地呼应着我,“也是媒体圈儿的对吧?我还看过他对文怀沙做的访谈,问题问得特犀利……你们是不是老管他叫小安子?”除了外号,没有一样对得上的。我苦笑了一声,没再搭茬。谁想商教授却又反过来问我:“对了,你们那些同学里,是不是还有一个叫李牧光的?”80我瞪大了眼睛:“是啊,您认识他?”“当然不认识。”商教授摆了摆手,脸上浮现出一丝高深莫测的得意,“前些天突然有网站的‘推手’发过来一条微博,让我转一下,说的好像就是国企领导往海外转移资产什么的。现在这种事还真吸引眼球,我和别的几个大V动了动鼠标,一转眼就成了新闻,听说还在东北那边揪出来一个窝案……又过了一阵才知道那个李牧光以前也是历史系的学生,可我怎么一点儿印象也没有啊?”“他从来没上过课。”“怪不得。”商教授又说,“后来他们家的亲戚还找到了我,说要给我十万块钱,让我把帖子撤了。”“您答应了吗?”商教授昂了昂下巴,愤慨地说:“这些蠢虫——居然想用一点小钱收买我,我有那么无耻吗?”万里奔波到了美国,落地之后的行程倒是非常简单。我们被拉到一个不知名的小博物馆亮了个相,就算完成了出资机构的任务,此后的时间尽可以自由玩耍。商教授在国内当够了华威先生,到了美国却执意“追求内心的宁静”,非要到梭罗隐居过的瓦尔登湖去“度过一个沉思的午后”。他这么一提议,其他几条大尾巴狼纷纷响应,而我则趁机脱了队,先去找郭雨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