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梭若能活到灾难的年代,法兰西之花(路易十六)被推上断头台,难道那些暴虐者不会发现卢梭作品里的人性比引导民众处死头号暴君的人性要好一百倍?谁又会怀疑卢梭不会拿着自己的作品,去激怒刽子手,并以此获得他期待已久的殉道者的名声?[25]
革命初期,自由之友协会(Société des amis de la Liberté)感谢让-雅克,因其发现了“不受时效约束的人民权利”[26]。卢梭、马拉和佩尔第(Le Pelletier)的胸像落成时,有人在赞歌里说:“他的思想里有智慧之光,包含理性、真理、自由与平等。”[27]与此同时,以美德与平等为名义的杀戮也在进行着。1794年10月,萨德致信国民公会(Le Citoyen Sade aux Législateurs de la Convention),提及皮克普(Picpus)庄园的事:“那本是人间乐土,漂亮的房子、美丽的花园、可爱的女士,突然间成了刑场,断头台上死去之人的坟墓,三十五天埋葬一千八百人。”(事后统计,受害者共计1306人:其中男性1109人,包括108名教士,136名修道士,108名贵族,178名军人,579位普通人;女性197人,包括51名贵族,23名修女,123名普通人。年龄29~78岁不等)为此,萨德质疑恐怖法令的有效性,因其败坏了文艺、商业和农业,家庭分裂,人与人相互屠戮,孩子的教育无暇顾及。[28]生命意义的卢梭与政治意义的卢梭谁也不认识谁,1766年那个心无所属的孤独者与1794年从埃莫农维尔到巴黎先贤祠的路上热烈欢呼声里的政治偶像不是一个人。这个历史的错位涉及法国政治思想的基本问题:卢梭的形象为什么多变?卢梭与卢梭思想解释学有怎样的关系?如何解释革命时代的卢梭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