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刚才看见谁了?”杨秀芝神秘兮兮地问丁力军。正在给一条鲤鱼劐膛的丁力军甩甩手上的血水,把粘在手上的鱼鳞片往下摩挲了几下,抬起头半张着嘴看着杨秀芝。“着急了,偏不告诉你。”杨秀芝撇了一下嘴。“不说拉倒。”丁力军又重新收拾起那条血淋淋的鲤鱼。“又装,装相是不是?”杨秀芝走过去踢一脚丁力军。“是你不告诉我,我咋装了?”丁力军嘻嘻地笑。
今天早上杨秀芝上菜市场。自从把这个店兑下来后,她一直坚持自个上菜市场采购,她让丁力军买鱼买肉,而她自己则买青菜和各种调料。杨秀芝说,只有自己买才不会糟践东西。杨秀芝刚一进菜市场,小贩子们都热情地和她打招呼。“杨老板,今天的大辣椒,小辣椒都新鲜,买几斤呗?”杨秀芝笑着说:“这阵儿,人们吃青菜的少,吃肉的多。再说,我上次买的油菜没水分,顾客点香菇菜单都说油菜太柴。”小贩子赶紧说:“是,那油菜搁了一天了,这回的菜是今早才上来的,保证水灵!”杨秀芝一撇嘴走了。杨秀芝买了菠菜,有顾客专点油焖菠菜,丁力军做这道菜也拿手。杨秀芝又想起鸡蛋快没了,她就来到卖鸡蛋的摊床前。“哎,今天你咋在这儿卖呢,你老婆又流产了?”卖鸡蛋的是一个不到四十岁的男人,他有两个女儿,一直想要儿子,就从农村跑到城里,那架势不生儿子誓不罢休。可他老婆就是坐不住胎,老流产。“她、她要是还能生,我就买头猪还愿。”卖鸡蛋的男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黄牙,牙缝儿处还粘着一叶韭菜。“瞅你把个水葱似的女人折磨得像一个柴火棍儿似的,还能坐住胎儿,再说啥好人能扛住老流产。”杨秀芝边说边把一个鸡蛋拿起来,眯着眼睛对着阳光照。“嗨,我老婆像柴火棍儿,那你家老陈像啥?”杨秀芝的脸呼地一下红了,她急歪歪地说:“别管我家老陈像啥,能整出儿子就行。”听杨秀芝的口气不对,卖鸡蛋的男人不敢和她争执下去,他怕杨秀芝一生气买别人家的鸡蛋,就为嘴上乐和丢了买卖不值。“我家的那娘们真像柴火棍儿,哪像杨老板你呀,该有肉的地方都有肉。看上去,就像,像啥来的——”男人一时间找不出像啥就死皮赖脸地冲着杨秀芝嘻嘻,可他在心里骂道,说你家老爷们像柴火棍都是夸他。那张脸,像卵子皮。“像啥?像你妈!快点给我秤鸡蛋。”杨秀芝唬着脸。小贩子像模像样地为她挑鸡蛋,放到称上后就高喊:“五斤高高的!”杨秀芝把装鸡蛋的塑料袋从秤上拿在手里拎了拎说:“啥五斤,顶多四斤八两。”“哎呀,你真是我妈,这指定有五斤开外。”男人赶紧把鸡蛋接过来又放到秤上。“你看看,五斤二两,算五斤。”男人又给鸡蛋套上一个塑料袋。“啥五斤,再添俩。”杨秀芝拿起两个鸡蛋放到袋子里。“唉,我已经比别人便宜一毛钱了……”杨秀芝才不管卖鸡蛋的男人在后面如何叫唤呢,她头也不回地走了。看着杨秀芝的背影,男人把黄牙缝上粘着的那叶韭菜用舌尖儿舔下来,呸地一声吐到地上。他在心里骂,“骚老娘们。”他骂着还趁人不注意把秤盘下面的吸铁石拿下来,换一块小的粘上去。